滚烫的砖块刚从窑炉里出来，徒手搬运的工人手掌烫出水泡；粉尘弥漫的工棚里，咳嗽声被工头的呵斥打断；十七岁的少年满脸皱纹，把搬砖称作“做生意”——这不是历史纪录片，而是2025年湖南岳阳艳飞建材厂的真实场景。当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潜伏进砖厂时，一个被称作“水牛”的工人咧着嘴说：“今年十三岁，想回家。”而旁边包工头的口袋里，正揣着克扣他的一万多元血汗钱。
一、现代奴役链：从“捡人”到“租人”的黑色生意
在山西临县鑫宇建材厂的铁皮房里，工头赵某掰着指头算账：“心眼不全的工人最好用，别人介绍一个给五百，用三年能赚十来万”。这些被物化的生命，在砖窑主眼里只是“牲口”——河北籍工人王某某被云南中介转卖，安徽工头将“小强”以日租百元的价格转租，身份证扣压、手机被砸毁，活脱脱的现代包身工。
更荒诞的是产业链分工。云南人贩子专盯车站流浪汉，贵州包工头负责“驯化”工人，砖厂老板按月支付“管理费”。知情老李在电话里倒苦水：“去年环保查得紧，但没人查用工。这些窑主背景硬着呢，没点关系谁敢开黑窑？”
二、十八年轮回：黑砖窑为何阴魂不散
2007年山西洪洞黑砖窑案主犯被枪决的新闻，至今挂在当地司法宣传栏里。可谁能想到，2025年同片土地上，智障工人仍在遭受同样的苦难：每天12小时搬运滚烫的砖块，全年无休，生病了给两片止痛药继续干。当年被解救的陈成功如今已过而立之年，但腿上嵌进的碎石渣，至今还会在下雨天隐隐作痛。
监管的漏洞成了罪恶的温床。艳飞建材厂注册三年被罚三次，每次都是“限期整改”轻飘飘带过。就像太原劳动监察老王私下吐槽：“现在查厂要提前打招呼，还没到门口呢，拉工人的面包车早跑没影了！”
三、“善心”幌子下的狡辩
事件曝光后，某些言论实在辣眼睛：“没砖厂这些人早饿死了”“曝光等于断他们生路”。更魔幻的是某山西IP的网友跳脚：“肯定是同行搞事情！” 这些诡辩让人想起2007年黑砖窑主王兵兵的狡辩：“我给智障人管饭，算做善事嘞！”
真正的庇护性就业什么样？广州有家饮品店给出示范：唐氏综合征员工穿着整洁制服做奶茶，店长手把手教拉花，月薪按时打进社保卡。这对比太鲜明了——奴役不是慈善，压榨更非善举。
四、灰尘中的微光
上官正义举报二十分钟后，艳飞砖厂的面包车仓皇出逃。警察在村口截停时，车里工人眼神呆滞地问：“警察叔叔，能送我回家吗？” 这声询问像记耳光抽在社会脸上。好在这次行动迅速得惊人：五小时控制涉案人员，三天联系到两名家属，残联同步启动庇护就业项目。
更暖的是民间自发的救援。当云南少年“开银”的照片传上网，网友连夜比对出他三年前在昆明流浪的寻人启事；湖南某福利院院长带着体检设备直奔派出所：“先治病再找家，我们全程兜底！”
被解救的“水牛”住进福利院后，总在窗边摆弄志愿者送的玩具牛。而千里之外的山西砖窑旧址，新挂上的“残疾人就业基地”招牌正在夕阳下反光。当砖窑的灰尘落定，我们是否真的能保证，下一座黑窑不会在某个角落死灰复燃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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